我下了公交车,没有见到此刻最希望看见的兔子却看见了数辆警车以及救护车正在往学校方向开去,一眼望去,校内的广场上已经停了更多的车。我下意识地就拿出手机拨了兔子的号码,而传来的声音却是无人接听。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向着校门口跑去,路上挤满了刚刚赶到的各路记者,嘈杂的声音加剧了我的不安,我开始拼了命地往里面挤,而此时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挤到事件发生的地方花了我很多的时间和力气,而此时我看见的画面又给了我一个更大的冲击——白色的广场地面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医护人员正在给躺在地上的数个伤者做紧急处理,还有几个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准备送往医院。警察已经在事发地点围起了警示带,并且努力控制住不断往前推进的人群。
痛苦的哀嚎声让我脑子一阵剧痛,我很担心,我很担心兔子也在这些伤者里面,我又一次试着拨打了兔子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我把手机从耳边拿走,紧紧地拽在手里,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是因为紧张还是由于本来就感冒的身体被雨水淋湿而感到寒冷已经分不清了。
“安颖!”嘈杂的人群里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喊兔子的名字。
“夏慕凡,过来!”远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喊我名字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兔子的,我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在离事发现场稍远的保安室门口,是杨老师在叫我,而她身边还站着好几个警察。
看到杨老师以后我二话不说就开始挤出人群往杨老师的位置跑,很快就到了杨老师的身边。她看起来很紧张,双手在身前紧紧地握住,似乎是在抑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夏慕凡……我刚才已经和几个警官确认过了伤者的身份,里面并没有安颖同学……”
“太好了……”我松了口气。
“不过……有个女生被带走了,现在还不能确认身份,因为摄像头装在楼顶,所以从监控画面不能看清犯人和那个女生的长相。”
“能给我看一下监控录像吗?”
杨老师转身和身后的几个警察说了几句,然后朝我点点头。我跟着他们走进了保安室,其中一个警察坐下,开始操作那些监控设备。“看这个画面。”他一手指着其中一个显示器一边对我说。
我朝着他指着的显示器看去,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兔子!”画面中被犯人拽着手往前校外拉的分明就是兔子,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而更让我吃惊的是,拽着兔子的人是一个穿着灰色卫衣,戴着兜帽的女生!可能是兔子和她的争执声引来了值班的保安,两个保安刚想上前询问,戴着兜帽的女生从衣服口袋掏出了手枪,朝着两个保安就是几枪,保安应声倒地,周围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发生的事情,开始拼命地逃跑,其中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想上去制服开枪的女生,也被击中倒地了,接着她又向四周随意开了几枪,确认没人再上来后就继续拉着兔子往校外走,而兔子似乎已经被吓坏了,走路的姿势很不稳定,感觉随时会摔倒……接着两人就从监控画面中消失了。
“兔子!是兔子!”我激动地对着杨老师喊。
“兔子?你是说安颖同学是吗?”
“没错,老师,是安颖,被带走的就是她没错。”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跟杨老师对话的,因为我的脑子已经乱的成了一堆浆糊。
而我跟杨老师的对话显然引起了周围警察的注意,马上就有一个要求我同他们一道去警察局协助调查,我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我跟着杨老师和警察走出了保安室,杨老师拍了拍我的后背:“你先不要多想,尽量告诉警察你知道的关于安颖同学的事情,这样才能帮她脱险。”
我想大概兔子成了这个案子的关键,可是兔子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我完全想不出为什么要带走兔子。而且,为什么抓走兔子的是穿着灰色卫衣的女生呢?她和我之前遇到的女生是同一个人吗?我脑子里产生了很多的疑问,但是我并没有说出来。
我跟杨老师打了声招呼就进了附近的一辆警车,两个警察也先后进了车子,一个中年大叔样子的坐上了驾驶座,另一个年纪很轻的坐到了后排我的旁边。紧接着车子就发动了,在雨中向着校外开去。
“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小周,前面那个是王警官,我们都叫他王叔。”年轻的那个警察对我说道。
“小伙子,你先别太着急,凶手抓走你女朋友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也就是说你女朋友对于她存在某种价值,所以你女朋友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现在必须互相配合!”王叔也侧过头来对我说。
“王……王叔,安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我完全想不到有人要绑走她的理由……”
王叔听着我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右手离开了方向盘摸了摸带着胡渣的下巴对我说:“这个案子的确蹊跷,校内枪击案件虽然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过这种事情几乎都是在国外的,从监控录像来看,凶手的年纪并不大,先不说她为什么要带走你女朋友,光是她的枪是怎么弄到的就让我费解了。”
小周接着王叔的话说:“在中国就算是黑社会要弄到枪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何况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一定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如果她就是我之前遇见的那个人的话,那我心里就存在更大的疑问了——没有跟我一起上公交车,却出现在了同一辆车里,发现我在看她后就匆忙逃跑,现在想起这些甚至有些可怕,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把见到那个女生的事情告诉王叔和小周:“其实……”
恰恰是这个时候,透过被雨水打湿有些模糊的侧窗玻璃,在马路边上,我又再次看见那个穿着灰色卫衣的女生的身影!
“停车!”
王叔也许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但是被我这么一喊就下意识地猛踩下了刹车,警车在潮湿的路面上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倾斜着停在了马路中间,而后面的车子也跟着一起刹车,一时间喇叭声在马路上此起彼伏。
车子刚停下我就急忙打开了车门,没跟王叔和小周打招呼就直奔了出去,而那个女生看见状况已经早一步开始跑了起来,我没时间和脑力去思考为什么她刚刚在学校做了那种事还要在附近逗留,也不理会身后王叔和小周叫我的声音。跑!只有跑!抓住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紧紧贴在了脸上,眼睛也因为沾了雨水而视线模糊。我粗暴地撞开一个又一个的行人,不管他们的咒骂声抱怨声,玩命似得向着前面模糊的身影跑。
她跑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的多,整整追着她跑过了一条街并没有缩小多少距离,疲劳感却渐渐从感冒的身体显露了。呼吸开始越来越急促,尽管我以一种死了都要追到她的气势跑着,不过速度很明显的越来越慢了,最终在一个满是车辆的十字路口,她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万分悔恨地停了下来,双手支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行人时不时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到此为止了吗?
正打算放弃的时候,透过车辆移动的间隙,在马路对面我又一次看到了她,而此时她身边还有另外两个人,她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在视线快要被过往的车辆挡住的瞬间,其中一个身材较小的注意到了马路对面的我,视线跟我重叠了,紧接着右侧的肩膀被人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我一回头——一双蓝色的眼眸正对着我,这眼眸来自一个看上去15或者16岁的女孩子,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上面有雪花样子的花纹点缀,一直垂到腰际的长发有些微卷而且泛着漂亮的蓝白色。在她身后,一个身材高挑充满成熟气味的漂亮女人为她撑着伞,女人大波浪卷的头发呈金色,两个人都充满着欧洲贵族的气质。尽管荒谬,但是我却十分确定,我在马路对面看见的就是这两个人!
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我大脑的处理范围,我一脸吃惊地盯着他们俩,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女孩子却突然伸起右手,用食指轻轻点上了我的额头,面带微笑地对我说:“夏慕凡,还不到时候……”
我还没来得及因为她知道我的名字而感到吃惊,事情就发生了,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有几辆车距较近的车子直接撞在了一起,接着更多的车子发生了碰撞,行人开始尖叫着奔跑起来。而方才还在我眼前的两个人,在我回头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厉害,随着震耳的爆炸声,一道巨大的水柱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冲破平直的马路从地下窜出,紧接着整条街道就像摇摆的索桥晃动起来,不断有水柱从地下喷出,地面碎裂成了一块一块,石块像破碎的木板一样被冲到了空中。远处的大楼开始相继倒塌,一瞬间日常最普通的街道场景就切换成了末日场景。
我和周围的人一样已经无法在这样的地面上保持平衡,我试着抓住手边的路灯,但是没多久,脚下的地面就彻底裂开了,我摔倒在地上,努力试着在晃动中站起来,却看见不远处汹涌的水流像咆哮地老虎一样冲了过来,下一个瞬间,我就开始在水中浮浮沉沉,叫喊声哭声充满了我所有的听觉,我看见许多人和我一样被冲到了水流里,还有些人被压在了石块下面。
我努力试着在水中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沉下去,但是这水流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带着我漂流了好几个街道,早先就因为奔跑而有些体力不支,最终我还是无奈地彻底被大水淹没了。
不久前还吵闹的声音在这里彻底被隔绝了,我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在意识尚存的那一段时间,我无力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往下沉,用模糊的视线看着漆黑一片的水底时不时泛着的几道蓝色光芒。然后,我感觉自己的双脚踩到了地面,回过神来,我站在繁华的市中心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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